速度与基情之暴走公交 【第五话】

5.

自从见到了偶像黄少天之后，蓝河的心态也有所改变了。或者说是看破红尘，破罐破摔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蓝河如果能死在工作岗位上，应该也能追授一个烈士称号吧。

“想什么呢小蓝，吃肉啊。”叶修正坐在他对面，就着京酱肉丝大口从饭盆里扒拉米饭。

简陋的乘务员餐厅又闷又热，蓝河喝了几口菜汤就觉得饱了，在叶修的催促下才又吃了几口木须肉。

“下午说不定还有硬仗要打，你不多吃点怎么行。”

“哪来的硬仗啊，你跟人约架了？”蓝河惊疑不定。

“没啊。”叶修喝了一大口汤，然后擦擦嘴说，“但那句口号是怎么说的来着？‘时刻准备着！’”说完打了一个响嗝，一股葱味扑了蓝河一脸。

蓝河皱着眉头挥挥手扫开这片葱香，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叶修说的是少先队的口号，而叶修已经起身去刷饭盆儿了。

让蓝河感到庆幸的是，下午这趟车起初还算正常，貌似没人来找事。但是开到刘家窑站的时候，叶修扫了一眼站台的方向，突然像发现了兔子的黄鼠狼一样，熄了火打开驾驶室的门蹭地跳了下去。几位仅有的乘客和蓝河一起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辆破破烂烂的小面包横七竖八停在路边，一看就是拉私活的黑车。刘家窑一带有这种需求的人非常多，造就了这种屡禁不止的风气，其规模仅次于芍药居和五棵松。

“走吗哥们儿？亦庄，大红门儿，南苑也去，走吗哥们儿？”几个胡子拉碴的黑车司机正站在路边吃着烤面筋聊着天，见叶修过来纷纷伸出油腻腻的脏手。

蓝河远远地看着，暗想这帮黑车司机一个个都不像好人啊……叶师傅，我向公交之神祈祷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叶修拨开一双双脏手，忍受着他们嘴里酸臭的气味，径直挤到一个看起来最龌龊的大叔面前。

“老魏，你怎么跟这儿呢？”

“叶秋？”老魏猛嚼几口，咽下嘴里的烤面筋，一边在大裤衩上擦干净手上的油一边说话，“我还想问你怎么跟这儿呢？”

“我开车路过啊。”叶修一指身后不远处的419，蓝河和乘客们都扒着窗户小心翼翼地往这看呢。

“大公共？”魏琛抹了一把嘴，“可以啊你，终于发现宇宙真理了是吧？”

“你也不错啊，开黑车也得算黑道儿上混的吧？”叶修掏出烟盒，熟练地从里面弹出两根儿烟，自己叼上一根，递给老魏一根儿。

“算。”老魏点着烟深吸了一口，“算个JB。不过倒是比那些开瘸B乐（残摩）的高级点儿。”

419上一位乘客小心翼翼地问蓝河：“咱这车还走不走了啊。”

“走。”蓝河揉揉脑袋，“等司机上个厕所。”

“怎么样最近。”叶修抽着烟问，一般人人问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在意回答。

“咳，凑合。”老魏的回答堪称标准答案。

“魏哥，这就是您常提到的叶秋啊？”一个长头发的高个儿年轻人挤了出来，“你好啊哥们儿，叫我包子就行了，看你穿的这么潮，射手座的吧？”

“双子。”叶修瞬间跟上了节奏，“老魏，这是你小弟？”

“是，这些都是。”老魏伸手一划拉周围的那些黑车司机们，“老了，带不动F1车队了，也就带一带这些有理想的年轻人。不是老夫跟你吹，出了南三环都是哥的地盘，没有城管追得上我们。”

这些“有理想的年轻人”看着都跟刚从黑煤窑里逃出来的似的，纷纷点了点头，听老魏说到城管，个个脸上带着悲愤。

叶修唏嘘不已，感慨生活到底能把一个人逼成什么揍形。

抽完一根儿烟，叶修告别了老魏重新上路。一个不懂事的年轻司机问老魏：“魏哥，您不是说叶秋是F1三冠王吗，怎么是开大公共的啊？”

“你懂个蛋。”老魏用脚捻熄烟头，看着叶修远去的背影，“这叫大隐隐于世。……老夫不也是？”众小弟听了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见叶修只是下车抽根烟，跟人聊聊天，没闹出什么别的事，蓝河已经谢天谢地了。但是叶修再次坐上驾驶席的时候，蓝河似乎看到他的表情有些落寞。

蓝河刚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又忍不住扶额了。因为叶修又打开了音响，车内的喇叭传出令人心塞的音色。这次是一首抒情歌曲，八零后没有不会唱的，蓝河每次一听前奏就要飙泪。结果这次没飚出来，因为叶修又跟着一字一顿地唱上了。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蓝河忍无可忍：“这歌是粤语歌好吧！你怎么直接唱国语啊！”

“呵呵，不会粤语。”

“不会就别唱啊……哎呦，请乘客们扶好坐好！”蓝河吐槽到一半赶紧改口，因为叶修又开始提速了，“前方到站方庄桥西，下车乘客请等车停稳了再起身，提前把卡拿出来，下车要快不要犹豫也不要回头……”

浓浓的雾霾像是一锅放凉了的小米粥，被疾驰的419切出了一道裂痕，但裂痕下面是更新鲜的小米粥。蓝河得承认叶修开得快是快，但确实稳。一般的大公共一旦开快一点，玻璃窗就全都卡啦卡啦地响得像一万把冲锋枪同时突突，再加上车底的颤动透过鞋子传遍全身，震得你牙痒难搔，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而这辆419就完全不会，车子的避震改装过是一方面，司机的技术也是一方面，据蓝河观察，叶修从来没轧上过一次井盖。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JI~YOU~”叶修唱得越发动情，但已经开始强行降调了。

“你怎么就那俩字儿会唱粤语啊！”蓝河有点想哭，他宁愿玻璃卡啦卡啦响起来。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叶修降调都降到姥姥家去了。蓝河却突然听得发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强行用国语唱这首歌，也似乎是第一次真正听懂歌词的意义。

“叭叭叭——”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从后方响起，打断了蓝河的思绪。

蓝河回头看去，然后双眼就牢牢地被那辆车吸引住了。这是一辆蓝河平生见过的最炫酷的车，红底的MINI COOPER上画着黑色的火焰纹章，车前两盏大灯变换着各种颜色，车顶前方是一排四盏中型灯，射出温暖的橘红色，车身下方的一圈地灯则是红蓝交替地闪烁。

蓝河目瞪口呆之际，炫酷车已经开到了大公共左侧，贴近叶修的驾驶室。蓝河这才看到MINI COOPER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路虎，体型庞大，霸气十足，但在前车灯光的掩映下显得十分低调，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

“叶秋！”MINI COOPER的驾驶员张佳乐喊道，“赢了哥几次就想跑？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没听过那句话吗，”叶修淡淡地吐出一口烟，“是男人就开大公共。”

“没听过！”张佳乐又气又笑，“你现编的吧？”

叶修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F1也好，越野车也罢，只有大公共才是男人的浪漫。”此时的叶修在蓝河眼里突然形象光辉起来，明明知道他是随口胡说八道，但他这种坚定的语气，真能把歪理邪说都说成普世真理。

张佳乐也怔了一下，开悍马的孙哲平在他后面喊开了：“别听他瞎掰，看我把他这破车撞翻，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男人的浪漫！”

蓝河擦了擦汗，知道这两位也是世外高人，于是问叶修：“打得过吗？”

“打不过。”叶修实话实说。

“那怎么办？”蓝河有点急了，“人家说要把咱们撞翻！”

“能撞翻大公共的车，往后数三十年也不会出现。”叶修把烟碾灭，“而且……也该到了吧，真够慢的。”

蓝河一楞，难道叶修如此有先见之明，提前叫了救兵？果然，两辆车从419右侧钻了上来。蓝河心里一喜，但定睛一瞧，是一辆破破烂烂的金杯和一辆更破的QQ。这就是救兵？跟人家MINI和悍马的组合比，格调也差太多了吧！

“果然来了啊！”叶修跟金杯司机打招呼。

“张佳乐那车跟个鸡毛掸子似的，烧成灰我也认得！”老魏豪爽地大笑。蓝河怎么也想不通要如何认出烧成灰的鸡毛掸子。

开QQ的包子似乎还不明白状况：“老大，帮我问问他那车顶的灯是跟哪买的啊，我也想买一排装上！”

蓝河看看左边炫酷的MINI COOPER，再看看右边土得掉渣的QQ，默默闭上了眼睛。

“呦，还有帮手啊！都是下岗再就业的英雄？”张佳乐掏出一个警灯随手甩上车顶，蓝河吓得一哆嗦，刚想说这玩笑开不得啊，只见那警灯闪起了紫黄两色。

大战一触即发，没有人喊预备开始，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孙哲平的悍马突然发力，张佳乐心有灵犀地让出了道路，悍马在MINI的灯光掩映中犹如一架黑色战车般冲到419前方。还没稳住阵脚，右边一辆破破烂烂的QQ就蹭了过来。孙哲平一皱眉，有心把QQ挤飞，又不想自己的爱车被这种破烂蹭花。后方的张佳乐看准角度突然切换远光灯，包子被后视镜里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只能往回靠拢。

“把后视镜合上！”老魏知道张佳乐的手段，于是大声提醒包子，他自己的后视镜早就拆回家当肥皂盒使了。包子赶忙照办，但孙哲平已经抢占先手，用坚固的车尾别住包子的QQ，包子被迫只能减速，叶修也无可奈何地踩了踩刹车。

蓝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叶修被人逼得踩刹车，可见这两个对手果然不好对付。

包子一合就退下阵来，轮到老魏气势汹汹地出马了，只见破金杯吭哧吭哧地往前蹿了两蹿，接替退下来的包子，向孙哲平靠拢。让人惊骇的是那金杯四周冒出一股股黑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一般，这“气势汹汹”真应了字面意思。

“这么破的车就别开出来了啊！”蓝河哪见过这种场面，转身就跑到车尾去找灭火器，“快停车救人吧！”。叶修则会意地一笑，默默关上了车窗。

孙哲平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回闪。老魏的金杯却像失控了一般哆嗦着追了过去，黑烟四溢，竟像一只手一般把孙哲平的悍马包裹在内，张佳乐的MINI COOPER在后面也没能幸免。

“这是……死亡之手！咳咳……”张佳乐边咳嗽边说，“当年F1赛场上……咳！有人用过这一招。”

蓝河拿了灭火器回来，正想确定金杯的司机还是否还存活，听到张佳乐这句，才意识到这辆烧烤金杯可能真是故意的。

“那司机原来是开F1的？”蓝河手持灭火器问叶修。

“恩。”叶修侧头避开灭火器的喷嘴，“你先把家伙放下。他就是把黄少天从大公共司机提拔到F1车队的蓝雨车队老队长。”

“噢噢噢噢哦！老队长！看起来很厉害啊。”蓝河顿生钦佩，“那么他靠这招拿了冠军吗？”

“哪儿啊，”叶修无奈地回答，“靠这招被永久禁赛了。”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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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上不了100热度呀好桑心_(:з」∠)_”

“……难道上100你就双更吗”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