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上）
给 @花重兮嗣 的点文！
写的慢慢的搓搓的……只求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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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蓝河过五关斩六将，考了三轮笔试又过了十轮面试，终于拿到了这个国家三等公务员待遇的位置——守护神龙护卫使，当然，说白了，就是个饲养员。
听说蓝河从上万的竞争者里脱颖而出，全家人都乐开了花，别人是养狗养牛的，我们家蓝河是养龙的，这多牛逼啊！于是一顿又一顿的庆祝宴会下来，蓝河现在包里揣着七大姑八大姨塞来的许愿卡，手里拎了小表妹羞答答让他帮忙带来的祈求恋爱顺利的粉红丝带，正特别迷茫的站在金碧辉煌的神龙殿外。巨型大门敞开着，里面给外面比还是有些阴暗，只有透过顶窗漏下来的掺着些灰尘的光柱打在铺着华丽地毯的地面上。
蓝河试探的往里面走了走，四周张望一圈。这神龙殿是也太大了点，那看来这神龙体积也不小，这一天是要吃多少东西才有够啊？
身为新任神龙饲养员，不，护卫的蓝河为他的职业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小兄弟，新来的啊？”正站着发呆，蓝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转身一看，一个比他稍高半头的男人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容貌。
“对。”蓝河谨慎的回答，初来乍到的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处处都很小心，“前辈也是在这工作的？”
“啊，算是吧。”来者一开始靠在门框上，这时候已经走了进来，蓝河这才能看到对方的脸，怎么说呢，长得还蛮端正的，再仔细一看还挺帅，就是可惜脸有点虚胖。“贵姓？”
“免贵姓蓝，我叫蓝河。”蓝河一边拿出八分公务员的作风一边伸出手去和对方握了握，“前辈贵姓？”
“叶修。”对面态度倒也挺随意。“蓝河啊，我知道，新来的饲养员吧。”
“对。”蓝河点头，“初来乍到，有很多不会的地方，还要请教前辈。”
“呵呵。”叶修乐了一下，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烟斗，不顾蓝河震惊的眼神（“怎么在神龙殿里抽烟啊这个人”）在门边磕了磕。“哪那么多会不会的，这活关键在于做饭要好吃。”
“什，什么？”
“饭做的要好吃。”叶修也不介意再说一遍，给烟丝点了火。
“怎么还要做饭呢？”
“常识看来，应该是‘龙的食物，应由黄金和龙心石，配上泪草，以1:3:8的比例研磨而成’。”叶修轻笑一下，“放心，跟你保证，龙不爱吃那个。”
“怎么会……”蓝河还专门带了小型研磨器来做试验呢！
叶修看着蓝河有些疑惑的脸，暗想这次又有人跳坑里了，也不知道能在这坚持多长时间。
就跟叶修想的一样，迎新晚饭上同事指着叶修跟蓝河说这就是神龙大人，要处理好关系呦！——的时候，蓝河一口饭没咽下去呛的个半死，叶修在旁边淡定的帮他顺了顺背。
“神龙大人，能别吓我吗。”蓝河欲哭无泪。
“别那么生疏，今天不是告诉你名字了吗。”
“叶……叶神，你逗我呢啊。”蓝河苦着脸想了好一会才憋出个自己觉得还算靠谱的称呼来。叶修被人这么称呼惯了，就由着他叫。
“叶神，你平时一直都是这个形态？”蓝河又想起那个大的有些阴暗的神龙殿来，以人的形态住在里面是不是略显寂寞？
“还好吧？”叶修麻溜的夹起一片水煮牛肉，塞进嘴里，“晚上巡视的时候有时会变回原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直维持龙形态可就没法好好吃饭了嘛。”
蓝河，出任神龙护卫第一日，发誓等他回到宿舍就把那些祈福许愿卡都藏到床底下去。我就不信这样的神龙能满足你们那些个五花八门的小心愿……
这么跑着神的蓝河顺利被神龙从碗里夹走了最后一个小龙虾。
二.
本来蓝河都做好了要养一条大龙的心理准备，现在突然让他换成了养个男人，这弯一时半会也是转不过来。好歹叶修是一点大人物的架子也没有，吃完饭带着蓝河在神龙殿周围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狭窄的房间外。
“我平时住这里。”叶修指指自己房间的方向。“要进来看看吗，饲养员。”
“换个称呼吧叶神……”蓝河扶额，“不觉得违和感强的要把这撑炸了吗。”
“那怎么喊？”叶修推开门。
“蓝河就行！”蓝河也是服了。
“呵呵，叫个饲养员什么的，不觉得就像自己养了只小猫小狗一样的萌萌哒吗。”叶修回头冲他一笑，“提升工作乐趣，多好啊。”
首先您得是个跟小猫小狗那么萌的生物才行啊！给一大糙汉子当饲养员，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变态呢！蓝河一串吐槽憋在心里都快炸出来了。
叶修看到了蓝河特别想又不大敢对着自己直属上司吐槽的样子，好笑的很，“来，蓝保姆，瞅瞅你以后的工作地点。”
“怎么又变保姆了！”蓝河简直醉了。
叶修拉开室内的灯，蓝河这才看到叶修平时住所的全貌。地方很小，跟神龙殿能形成个鲜明对比，要说是神龙殿旁边的保安室还差不多。一张床旁放着一个摆满了各种书籍的书柜，书柜旁一个书桌上也是乱七八糟的纸笔草书，墙角有一个粗布包裹着的长棍形状的物体。
蓝河稍微动了动脑子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激动起来。
“却邪！”蓝河指指墙角，“叶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却邪么！”
曾打退了入侵十万魔物的神兵，长矛却邪，全境守护神龙的宝物，全世界热血男儿梦中也想见一见摸一摸的武器。
“好奇？自己看呗。”叶修说。
蓝河把书包往地上一扔，特别激动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解开缠在棍状物体上的绳子，又如履薄冰的打开了外面裹着的那层粗油布。
妈了个蛋。
蓝河对着手里如获至宝般捧着的近两米长的香肠在心里大骂出口。脸上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朋友从老家带来的腌制腊肠，味道好着呢。”叶修开心的在旁边做解说。“诶你会做南方的菜不？”
蓝河不想跟叶修说话了。
当晚蓝河参观过叶修这不怎么地的住处之后，拎着书包准备回自己的小公务员宿舍，却被叶修叫住了。“哎我说饲养员同志。”
蓝河一脸死相的扭过头。“神龙大人叫我啥事？”
叶修一脸无辜的拍拍床，“你们合同里没写晚上要帮我暖床吗？”
“暖你……”蓝河特别困难的把“妈”字给憋了回去。“个啥啊！”
“不暖啊？”叶修又无辜的捏捏下巴，“那侍个寝呗？”
“靠！”蓝河脸都绿了。“神龙大人您可是认真的？！”
“你没听过一个词叫‘龙阳之好’吗？唉你别说这汉语可真是博大精深哈。”叶修一脸认真的跟蓝河解释起来。
蓝河泪流满面，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妈妈救命！“那啥，神龙大人，你给我两天适应适应行不……”
“哈哈哈哈，你还真信啊！”叶修捶桌。
“我……”蓝河无言以对。
“既然信了，那来暖暖呗？”叶修笑着拍拍自己床边。
“滚！”蓝河悲愤交加的吼了一句，仔细一想对神龙这么说话好像不大对，可这浑身舒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二.
蓝河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这神龙给他的印象和想象之中那个威严的守护之神的差别大的能填满那条深邃的马里亚海沟。他特别想把之前的饲养员都挖出来好好取取经，问问为啥不干这行了，可又不知道别人的联系方式，要么明天问问今晚和他一起吃饭的另外几个同事？
脑子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翻身到了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蓝河第二天还真去问了，得到的是几个同事高深莫测的眼神和讳莫如深的态度。“要问为啥不干这行了？这问题可不能随便问啊小同志。”
你们这样子会让我以为前几个人全都被拿去做龙饲料了好么。蓝河经过几人提点“不要乱打听”之后心里变得七上八下的，回去看到叶修住所的小门紧闭着，甚至萌生了要不要直接去问问他的想法，但紧接着就被脑内“不作不死”四字真经给打了回去。
这一天过得无所事事让蓝河感慨了好半天这公务员的生活就是幸福的时候，叶修推开了他宿舍的门。
“饿。”简明扼要。
“哦，哦。”蓝河忙不迭的起身，“想吃什么？”
“来几个拿手的菜，给你打个分。”叶修斜靠在门框上。
“我记得考试的时候也没考过做饭啊。”蓝河纳闷，“万一招进来个不会做饭的呢。”
“辞了。”叶修一摊手。
这莫非就是上几个人不干了的原因？？蓝河走进厨房。
蓝河在家的确是个会做饭而且爱做饭的主，做饭手艺得到了叶修的一百分推崇。大快朵颐之后，叶修一抹嘴：“好了，吃饱了，干活去吧。”
蓝河愣了楞：“干什么活？”
“巡查。”
“哦……那您慢走……”蓝河端着一堆盘子准备收拾。
“慢走什么，你跟我一起去。”叶修招呼他。
“诶？！”蓝河惊讶了。我是个文职小公务员而已啊，怎么还要巡查？
蓝河一脑袋问号都快实体化出来了，听到叶修解释：“神龙护卫使嘛。除了饲养工作以外，还得当保镖呢。”
求你了不要自己用饲养这个词！蓝河听得嘴角直抽抽。但保镖这活倒比饲养更有吸引力一些，不就是跟着神龙出去巡视嘛，多威风。“好，等我收拾一下。”
“恩，换身衣服，别穿这么正式。”叶修打量蓝河身上的工作服，“以后除非出席什么正式活动，都不用穿这么麻烦了。”
“好。”
“还有，我的活动时间主要是傍晚到黎明，所以你跟着我，经常要通宵，做好心理准备。”
……说好的幸福的公务员生活呢！
所谓巡查工作，比蓝河想象的更简单。在外人看来，大概就是两个男人吃饱了在街上闲逛罢了。
“你这样一晚上能逛几个地方啊？”蓝河问。
“都是有目标的。”叶修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扔给蓝河。蓝河展开看了看，居然记录的是一个犯罪团伙的相关信息。
“怎么还管这个！”蓝河又刷新了一遍对神龙的认知。
“闲的没事，找点事做。”叶修淡定的拿回卷轴卷起来。“本来在这个和平年代，神龙也并不是必要的存在。你们烧香拜佛什么的，有个精神寄托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存在一条真正的龙呢？”
蓝河想了一会，“这个国家需要龙来保护啊！黑魔法，妖魅，大型叛乱组织都还存在，如果没有龙的力量……”
“没有龙的力量，你们还有魔法使，科学家和政治家来保护你们自己的地盘。”叶修说，“随着人类实力的成长，我的存在越来越没有意义了。”
蓝河看着像要反驳些什么。
“当然，你可以说大部分人不这么想。”叶修摇摇头，“但是一个国家中能做决定的始终是少数人，而他们的意见就是我刚才所说的。”
“你对每个守护使都这么说么。”蓝河问。
“没错。”叶修回答，“这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工作，我在那些领导者心中的地位也许会越来越接近一个力量强大的士兵，而且只限于此。我手上的工作会越来越危险，得到的好处却并不会增加。你跟着我必定会受到牵连，你可先想好了。”
蓝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在叶修身边，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他得仔细琢磨好一会。正走着，叶修突然停止了脚步。蓝河侧头看他，叶修给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然后把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三个人身上。
“28岁，涉嫌利用魔法剥夺他人意识并实施抢劫。25岁，前科累累的破坏犯。30岁，毒品贩卖和危险魔法道具走私……啧啧。”叶修示意蓝河跟在他后面就走了上去。“哥几个，借个火呗。”
然后蓝河围观了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叶修不知从哪变出把巨伞，三下五除二撂翻了几个人，打了个电话通知警卫来收人，然后就坐在旁边的一个箱子上抽起烟斗来。
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是差不多的事情，叶修一到晚上都带着蓝河东走西逛，跨越国家的大半个版图（当然通过移动魔法），抓了不少罪犯，救下一个小女孩，扑灭一场火使得一个家庭免遭火灾，不管当天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管路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只要叶修能管得着的，他就不会袖手旁观。
这条守护神龙，就像一个普通的警卫一样，勤勤恳恳的守护着这个地方。蓝河想。可是没有任何特殊待遇，连住处都是随随便便的那么个小房间。
“叶神。”蓝河待到第十八天，在叶修吃饭的时候开了口。
“怎么？”叶修夹了两根青笋到碗里。
“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蓝河突然说。
“哦。”叶修点点头，又夹起一筷子鱼肉。“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蓝河说。“我可不打算辞职。”
“哦。”还是简短的回答。
本以为能从叶修眼中看到些什么欣喜的神色，可蓝河从那对眼眸中只能看到无尽的平静，顿时有些泄气。转念一想这条神龙什么大事没见过，要是只有一个下属跟他表表忠心就喜形于色也未免说不过去，也就没想更多。
叶修确确实实的沉默了好一会。这个新来的守护使一看就是个老好人，他不太想连累他。
三.
话虽然这么说，但叶修还是挺喜欢这个新来的家伙的。要是蓝河真的撂挑子走人，叶修也许真的会感到可惜。
他从自己也不记得多久以前，跟随苏家兄妹的祈愿进入这片土地，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条守护神龙，在他身边陪伴过的人多的不计其数。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再默契的搭档再头疼的对手也早已随着时间去了，留他一个看遍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被蓝河认为还在他手上的却邪，早送给了当时傻愣愣却硬能在魔星灭世时期三万敌军中杀出条血路的孙翔，曾经固执挥出每一记直拳的韩文清说过的话甚至都已经成了现在小学生历史书上的古人名言。
人类是个有趣的种族，但是寿命短暂的让他叹息。即使在漫漫时间长河中能遇到蓝河这样让他没过几天就觉得有趣的紧的人类，能相伴的时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一般罢了。
叶修想了想，上次和自己选中并签订契约的守护使告别，已经是一百多年之前的事了，那也是人类最后的一次大规模战争。这之后人类一举步入高速发展的和平年代，到了现在来与他为伴的都是学校里出来的文人，大概早没人记得什么叫做真正的神龙守护使了，倒是“饲养员”这样的字眼开始逐渐被所有人接受。同时，他的存在开始被严谨的保密起来，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定，不得透露他的任何信息——叶修乐得清静，但这样的举措，意味着什么，倒也不难想象。
若真让他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是假的。他在这里经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的有如夜间天空中璀璨的繁星数也数不清。得到再失去，失去再复得，现在终于快走到了旅程尽头。而他作为一条刚刚踏入青年期的龙，此时返回同类所在的家园，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正瞪着面前的书发呆，蓝河敲了他的门走了进来。“叶神，今晚的巡视时间差不多到了。”
“哦？”叶修被从思考中拉了回来，看着这个水灵的人类青年，眯了眯眼，略作思考，做了个决定。“最近一直辛苦你跟着我跑来跑去，给你点奖励吧。”
“奖励？”蓝河有些好奇。
“去神龙殿门口等我一下。”叶修说。
蓝河站定在神龙殿门口，等了叶修半个小时闲的踢石子的时候，身后传来叶修的声音：
“小蓝。”
蓝河转身一看，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龙！他面前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神龙，青色的鳞片反射着月光，龙身仍盘踞在神龙殿里，只伸了龙头出来，就已经与宏伟的神殿大门差不多大小。
“叶神……”蓝河对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半天反应不过来。叶修低了头，示意他踩着龙颈旁的鳞片爬上去。蓝河费了好大劲爬上了龙颈部，叶修用魔法将他固定在了一个比较平稳的位置。
“出发了。”叶修神龙轻声招呼了蓝河一声，蓝河只觉得耳部轰鸣了一下，便整个人和龙一道腾空而起。
这种感觉是什么过山车也比不了的，垂直上升了不知多少米之后，蓝河终于从失重感里解脱了出来，眼前所见也终于不再是纯粹的天空，而是从未见过的，无比广阔的天地。
“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叶修的声音传进蓝河的耳中。“你可以放心欣赏欣赏你平时生活的这块地方。”
此刻已到深夜，地面上闪着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灯火，与天穹里淡白色群星的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群山蜿蜒里静静流淌着万物的生命之源，茂密的树林随着风声摇摆，云彩都变成了若有似无的雾气。蓝河用了一些时间适应了乘龙而行之后，才逐渐敢睁大双眼。
“叶神！”蓝河怕叶修听不见，特别大声的喊，“这奖励太赞了！”
“喊什么，我听得到。你周围的魔法屏障会把你的声音传给我。”叶修回答他。“好久没带人飞过了，也是挺怀念的。”
“之前你带别人飞过啊？”蓝河还是觉得不喊出来不开心，故意声音放的比较大。
“有，不过上次都一百多年前了，你记得你们历史书里的唐柔吗。”叶修干脆也跟他对着喊，蓝河耳朵里就轰隆轰隆的响。
“我感觉我在做梦！”蓝河哈哈傻笑起来，“谢谢龙神大人！”
这就像在做梦了？叶修在心里乐了一乐，这样单纯的人类，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TBC.
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