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唱歌别杀人★【5】

五《北京小吃大酬宾》

 

 

叶修坐在咖啡广场的一家店里，对面是两位带着墨镜的美女，环绕他们的是美丽的虚拟自然景观，有森林，有瀑布，还有一对正在赛跑的龟和兔。

但他此刻无心欣赏美景。他带着单片眼镜和耳机，眼前浮现出方锐眼前的景像，耳朵里听到的是蓝河的声音。

“士为知己者——死！”

听到蓝河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语，叶修沉默了。他没想到蓝河竟然有这种觉悟，这种勇气，而且是为了……叶修？

“怎么了？”陈果把墨镜变透明，“你脸红什么？看什么片呢？”

“胡说。”叶修揉了揉脸，“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三个方案，我都不能接受。”

唐柔“霍”地起身：“陈姐，咱们走吧，别跟他浪费时间了。我早就说他只是个出租司机罢了，不是当年那个一叶之秋。”

陈果无奈地叹口气，正要跟着起身，叶修却说道：“再坐一会吧，我虽然不接受你们的方案，我自己倒是有一个方案，你们不妨听听看。”

陈果的墨镜一闪变成了金黄色，她招手叫来机器服务生：“咖啡照原样再来一份，对，还是25年的瑰夏，甜品也再来一份。”

唐柔不情愿地坐下。

 

经纪人被蓝河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他端详了一会蓝河的表情，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但是过几天，或者过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放个假，说不定还有转机。

“这样吧，我跟大老板请示一下，给你放个长假，对外也这么说，暂停你一切商业活动，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样？”经纪人叹口气，“你还太年轻了，不要太冲动。我是真的不想看你的才华被浪费。”

“是吗？”蓝河冷笑道，“明明是你们一直在浪费我的才华。”

经纪人无语，摇了摇头。

方锐突然说道：“蓝卡酱或许是比较年轻，但是我们老啊。我海无量，当年也是呼啸传媒的二把手。你们蓝溪星区的人可能没听说过我，但肯定听说过这位索克萨尔，蓝雨娱乐的创始人。”他伸手指着老魏。

经纪人的眼睛突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老魏。这个满脸胡渣的老无赖是索克萨尔？玉墨黄沙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蓝溪星区老一点的音乐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还有一个家伙没回来，名头更响。”方锐故作神秘地说。

“谁？”经纪人疑惑地问。

“蓝卡酱，你告诉他。”

蓝河想起叶修那张貌不惊人的脸：“一叶之秋。”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他，顿时感觉什么都值了。

经纪人呆了，这个反应也在方锐和蓝河的意料之中。

“他想给你们听点有趣的东西。罗辑，开虚拟折射。”

“没问题。”罗辑马上反应过来了，拿出掌上电脑按了几下，整个房间顿时变了样，就好像是所有人瞬间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样。蓝河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叶修他们排练用的仓库。

乔一帆悄悄地跟方锐说：“这个费用挺高的……”

方锐大手一挥：“不怕。——大不了下个月吃压缩泡面。”

老魏他们马上拿起各自的乐器——其实是虚拟的，但是质感和音色都一模一样。罗辑把包子从里屋放了出来，让他也拿起了电吉他。

蓝河不太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主唱叶修不在这，他们想演奏纯音乐？如果远程把叶修接进来的话，又要唱什么呢？

“蓝卡酱……唉，还是叫你蓝河吧，你来唱。”方锐说道。

蓝河吃了一惊：“我唱？唱什么啊？”他心里暗想：该不会让我现场唱一首《星间广播体操1830 GO！》吧？没意义啊。

经纪人和他的帮手们也疑惑地看着方锐他们，又看看蓝河。

“唱这个。”方锐把耳机变成外放，好让所有人都听到叶修的声音。叶修当场便唱了一首歌，当然又是即兴创作的，不仅蓝河没听过，连方锐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听。

听完叶修唱的歌，经纪人的手下都痛苦地摇头晃脑，经纪人的表情则比较古怪，很难说他对这歌的评价如何。蓝河则是欣喜地快失控了，双手握拳，双眼冒光。方锐边听边试着拨了几个和弦，但是很快又摇摇头。叶修这首歌的旋律，即使跟他自己以往的作品比也显得太奇特了，节奏也变化多端，是一首非常难以掌握的歌，但毋庸置疑是首好歌。

叶修唱完后说道：“蓝河，我授权你为我刚才这首歌编曲，然后由你来再唱一遍，给他们听听。”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蓝河只感觉到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答应。

“但是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五件乐器都要编排好，做得到吗？”

“足够了！”蓝河自信地笑了。

 

“十分钟？你在开玩笑吧。”陈果诧异地问叶修，“他能做到这种事吗。如果你说你做得到，我还能相信，但是那个宇宙歌姬蓝卡酱……我们都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唱垃圾歌的花瓶啊。”

叶修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淡淡地说：“我做得到，他也做得到。你们就等着看吧。”

他早就把方锐的视野和听觉投影出来，让陈果和唐柔也能看得到、听得到。

 

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之后，乔一帆敲响了架子鼓，演出正式开始。他们五个人眼前都浮现出一张张自动翻页的五线谱，上面是蓝河潦草的字迹，虽然潦草，但是足够让他们理解了。

在方锐的贝斯铺垫了八个小节之后，蓝河开始唱了：

“先来啊二斤啊臭、豆、腐，再来啊一瓶啊老、陈、醋。

拌成一碗那个开胃菜，闻着臭啊它吃、着、酸！”

蓝河的音色清澈而有力，一如他的外表。

跟叶修那次不同，这次他们不是靠着默契和音乐才能而即兴发挥，现在五种乐器全在蓝河的指挥下演奏。即兴发挥时，他们像是一群桀骜不驯的野兽，围绕在叶修周围，向着一个方向狂奔，有时也上窜下跳脱离控制。但是现在，他们变成了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有远程有近战，有物理有魔法，有坦克有治疗有输出，好吧，说是电竞战队也很合适。

而且这个战队，是宇宙顶尖级的，摧枯拉朽地碾压过听众的耳朵和神经。

“卤煮火烧端上来，要趁热吃才够痛快，不够痛快就加点奶，正好给你补补钙！”蓝河唱得越来越响亮，老魏的和声也加入进来，“加点奶！补补钙！”

经纪人和他的手下都听得目瞪口呆，身体跟着乔一帆的鼓点情不自禁地晃动起来。

蓝河不记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唱得这么忘乎所以了：“糖醋爆炒驴打滚儿，椒盐洒进老豆汁儿，铜锅涮的是豌豆黄儿，冰糖裹的是羊肉串儿！嗝屁着凉大海棠，北京小吃最疯狂！”

叶修的词曲自然没得说，这编曲也是真的厉害。远在叶修那边的陈果和唐柔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五种乐器的配合浑然一体，就像五味杂陈的小吃店。

蓝河没有忘记留给包子自由发挥的空间，这段间奏完全成了包子的个人秀，他的电吉他SOLO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的板砖拍下来，砸烂了每个人的防御底线，然后一把沙子正面入眼。

“炸酱面——”蓝河往左一指。

“五簸箕！”方锐大声接道。

“炸灌肠——”蓝河往右一指。

“三抽屉！”老魏高声呐喊。

“炒肝盛上一澡盆，吃吧吃吧别客气！别客气啊别客气，咱北京人最局气！不能打包不能剩，就在这给我都吃完，都吃完啊都吃完！”

“他吃不完，怎么办？”乔一帆问道。

“吃不完你就还我钱，吃不完你就还我钱！”蓝河的高音真假声难辨，听着让人十分舒畅。

 “快还钱，快还钱！老张老张快还钱！”罗辑和方锐齐声呐喊，就好像隔壁老张真的在他们面前一样。

蓝河振臂高唱：“再来二斤臭豆腐！让他一次吃个够！”编曲如一波一波的浪潮，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把气氛一点一点地推向最高点。

包子的声音如一道闪电：“他吐了诶，这B他吐了诶！”边唱边对着脚边的空气指指点点，演技了得。

老魏和乔一帆也跟着鼓点应和：“还钱还钱还钱还钱……”

连经纪人和他的手下也忍不住跟着唱：“还钱！还钱！”边唱边用拳头敲打空气。

“还————钱！！！！！！”

蓝河纵身起跳，落地的刹那，乔一帆敲出最后一个鼓点，所有声音同时停止，空气中只留下那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蓝河唱得爽极了，他不知道唱歌原来可以这样爽。经纪人和他的手下也都是服气的，他们都是做音乐的人，具备一定的音乐素养，听得出叶修的曲子写得太好了，词先不说，加上蓝河的编曲，这首歌的完成度已经非常高。

经纪人花了好一会时间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样的音乐……”他有气无力地说，“好是好……但是……”

“卖不了钱，对吧？”蓝河替他说完了。

经纪人点了点头，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蓝河的编曲才能，并且大为折服。他的音乐素养不低，虽然以赚钱为目的地经营蓝卡酱多年，但他还是能分辨什么样的歌是可以赚钱但是垃圾的，什么样的歌虽然赚不到钱但确实具有艺术价值的。在这个宇宙中，每个星区每个星球的听众审美都有差异，想赚大钱不容易。唱片公司的电脑通过大量计算，找到了最受欢迎的音乐形式，也就是最赚钱的，经纪人也像蓝河一样，昧着良心沦为了公司挣钱的工具。

“我懂了，你是个了不起的歌手。”经纪人思考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解约的事，我还是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到时候你还是坚持，我再告诉大老板。违约金的事，我也会向老板求情的。”

“谢谢你。”蓝河第一次向这位经纪人诚心地致谢。

 

 

经纪人走后不久，叶修回来了。

“唱的不错。”这是他对蓝河说的第一句话。

蓝河有点脸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叶修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道歉的理由啊。”

“我没法再唱歌了。”蓝河有点沮丧地说，“你会失望吧。”忽然，他很害怕叶修说不会。

“暂时歇歇也好。”叶修的话让蓝河有点不明白。

“暂时歇歇？”

“对啊，我给你找了个新东家。”叶修从兜里掏出陈果的名片，“兴欣唱片，在宇宙里排不上号，但是在地球还是有点规模的。”

蓝河楞住了：“什么意思？”

“你解约之后，应该有两年不能复出吧。两年之后，你就是这家新公司旗下的歌手了。”叶修补充道，“哦对了，我跟他们老板谈妥了，这两年也会照付你工资的。”

蓝河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老魏摇着头赞叹：“你丫还是这么不要脸啊，两年不干活还拿工资。”

“你有意见？”

“当然没有。蓝卡酱交给你这样的流氓，我就放心了。”老魏拍了拍包子的肩膀，“看见没，你还有的学呢。”包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罗辑问道：“兴欣应该也有他们的条件吧。”

叶修点点头：“有，就是我和蓝河打包卖身，我给他们的唐柔大小姐给制作人。当然，等两年后蓝河复出，我会优先给蓝河当制作人。”

“无耻啊。”方锐赞道，“太无耻了，这不就是用兴欣的钱，帮你实现了梦想吗？”

“什么叫无耻，这叫双赢，懂吗？”叶修一本正经地说。

蓝河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大老板那边不会放过我的。我跟谁签约，就等于害了谁。”

“那个不用你操心。”叶修说道，“我在宇宙里也还是有点资源的，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你解放出来。”

“你……叶修，不，是一叶之秋大神，为什么……”蓝河不仅吃惊，还有点想哭。

叶修摸了摸蓝河的头：“谁叫我是你的粉丝呢，宇宙歌姬蓝卡酱。”

当时在场的老魏，不失时机地按下快门，照下了叶修摸蓝河头的这一幕，记录下了两个人的表情。

 

一个月后，宇宙歌姬蓝卡酱与唱片公司解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宇宙，蓝卡酱更是拒绝了一切采访，像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关于解约的原因众说纷纭，每个星区的猜测都不一样，相关新闻霸占全宇宙最热头条新闻长达半年之久，理所应当地成为当年的TOP10新闻之首。

 

两年后，蓝河与地球的兴欣唱片公司签约，低调复出歌坛，很快便推出了第一张专辑，由传奇制作人一叶之秋操刀，四首主打歌跻身当月地球歌曲排行榜十强，分别是第十位的《红楼梦醒》，第六位的《听过我唱歌的乘客们都爆炸了》，第三位的《北京小吃大酬宾》和第一位的《隔壁老张不还钱》。这四首歌屠榜长达十一个月，退榜原因是蓝河的第二张专辑问世。

 

那第一张专辑——《好好唱歌别杀人》的影响力从地球渐渐向宇宙扩散，终成一代经典。同时成为经典的还有专辑的封面，就是叶修摸着蓝河头的那张照片。

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全文完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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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牛奶：这篇文写得相当费力，因为每一章都有新的毒歌（笑），再加上一开始就是计划写个短篇，所以把这段故事讲完就到此完结啦（不是我偷懒哦）。后续情节如果再铺开，那就不知道要写多长了（怕）……